哈秋秋小紅帽

曾經聽鄰居鄒奶奶說過，往生的人，頭七那天會回家，因此在她的家鄉有種習俗，就是家人過世的第七天夜裡，會在家門前鋪上一層灰沙。第二天早晨在灰沙上，有時會發現隱隱約約的腳印，便知道已往生的家人回來過了，心裡雖不捨，但總有些安慰。

我十九歲那年，父親因病往生，記得他頭七那天的夜裡，出奇安靜。家人因連日來的忙碌均呼呼大睡，我腦中一直記掛著鄒奶奶的話，總覺得牛頭馬面會帶著父親一起回來，心裡好害怕。

到了半夜，果然有一陣陣狗狂吠的聲音，由遠而近，空氣變得好冷，我用被子把整個身體從頭到腳裹得緊緊，還蒙住雙眼。忽然間，感到好像有人在屋內走動，不時還有微微的嘆息聲……

第二天早餐時間，姊姊說前晚有段時間她全身不能動彈，頭皮發麻，想叫卻叫不出聲，眼睛也無法張開。接著大哥、二哥都說自己也有相同的情況，他們一致認為是父親回來了，還摸了他們的頭，傳遞濃濃的父愛。說著說著，姊姊像發現什麼似的，突然轉向我說：「咦！你沒有這感覺嗎？爸一定是不記得你了。」當下我心裡覺得好難過，忍不住哭了出來。

十一月的南台灣天氣依然「熱情如火」，當時父親往生已接近七七四十九天。有個中午時分，家人均出門辦事，留我一人看家，我望著家門前空蕩蕩的小巷，炙熱的天氣裡有著凝滯的沉靜氣氛，窮極無聊的我昏昏欲睡，躺在沙發上睡著了。

睡夢中，似乎有人走進屋子，我想坐起來，卻無法動彈，就跟哥哥姊姊形容的一樣，從腳底開始像棉紙浸入水中，一寸一寸由下往上慢慢發麻，一直到頭頂，然後又漸次的從頭頂退回腳底。

膽小的我，在那一瞬間卻一點也不怕，因我感到爸爸就在我身邊，看著我，並摸著我的頭。我確信，父親要遠離這人世間時，是記得我的。